那天,看到一幅画,画中一垛垛稻草堆金黄灿烂,写满丰收的诗意。看到这些稻草,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。稻草的清香,还有村庄里升腾起的袅袅炊烟,在我的记忆里若隐若现。
稻草,脱粒后水稻的秆茎,老家的人们习惯称为“穰草”。陆羽的《茶经》里这样说,“收茶子,熟时收取子,和湿沙土拌,筐笼盛之,痕草盖之。不尔,即乃冻不生。至二月出种之”还有一句口头语,那是家乡人常说的,叫做“阴天驮穰草-越驮越重”,用以警戒那些做事拖拉、不求上进的人。
过去,水稻割好后,谷子与穰草分离,稿草是舍不得弃之不顾的,扎成捆,晒干后一担一担挑回家,在房前屋后堆成垛。于是,便有人说,草垛是村庄独有的风景,是村庄的另一张名片,没有草垛的村庄不是真正的村庄。“风景中的草垛,农民头上的草垛,长在心上的一朵大蘑菇。”或许,只有诗人才会有这样浪漫的想象,把不起眼的穰草说得像金疙瘩似的。在老家农人的眼里,穰草哪有什么诗情画意,它们最大的使命就是添入灶膛,一炬之后化作了炊烟袅袅。
其实,穰草的用途远不止是生火做饭。我的老家是远近闻名的“砖瓦之乡”庄上人家不事稼稿,户户以做砖做瓦为业。过去庄上有句老话,“砖到小雪瓦到冬”,冬天虽说是做砖做瓦的闲时,但是人却不能闲着,得准备来年生产用的草绳、草苫,搓草绳的材料就是穰草。穰草都是从周边农村收上来的,按任务分配到各家各户,一到冬天,庄上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堆着一个穰草垛,穰草垛真的就像是家乡冬天里的一张名片独特的风景。
我对于穰草的感觉,不单单是搓草绳,穰草带给我的温暖氮氮在我幼时老家的寒冬里,这样的温暖一直都在。我小时候老家小镇都很破旧,物资匮乏,跟别提村里房子了。每到过年回去,奶奶为了让我晚上睡觉不至于挨冻,早早地把穰草晒干晒透,均匀地平铺在床板上,用旧床单包好,上面再摊上一条垫被,鼓鼓囊囊的,人一睡去就像掉进了穰草堆似的。我最喜欢睡在老家穰草铺成的床上,柔柔的,软软的,鼻息间萦蒙不绝着穰草的清香,一个翻身,便会有“嘶嘶啦啦”的声音传来,是穗草在私语,抑或是在哼吟催眠曲,睡在这样的床上,一夜好梦,或是梦到小精灵啦,又或是梦到勇者斗恶龙救公主啦……
而今,再回老家,世事变迁,那座昔日的小村庄还是那样熟悉,只是少一个个穰草垛,少了屋脊上冉冉而起的袅袅炊烟。在我的记忆里,穰草的温暖从来都不曾缺失,一直都在,温暖着我的过去,现在,还有将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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